中国现代农业服务发展指数 看农业发展机遇｜专栏

前言：中国农业一直是让人觊觎很久，但又不敢轻易涉足的领域。近日，由世界银行、亚洲开发银行、华夏银行、金正大集团共同出资创立的中国首家现代农业服务平台——金丰公社，发布了中国首个现代农业服务发展指数“金丰指数”。这是一套完全基于种植业县级基层市场调研得出的指数。作为本次指数的发布者，我们可以透过这些指数的分析背后，来理解中国农业服务业目前面临的机遇和困境，以及农业领域的重点投资机遇。

农业战略机遇的大背景

小农户是当前中国农业生产的主要形式。和很多欧美农业发达国家迅速发展大规模集约化农业生产的形态不同，在人口和土地资源的双重约束下，小农户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仍然会是中国农业生产的重要单位，并将继续肩负粮食安全的重任。而随着老一代农民普遍进入老龄化，大量新型农机农技无法在中小种植户小面积的耕地上推广，种植业亟待解决“谁来种”和“怎么种”的焦点问题。

亟待解决“谁来种”和“怎么种”的焦点问题

因此，近些年国家一号文件都聚焦“三农”发展，尤其是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的意见》重点提出“促进小农户和现代农业发展有机衔接”，小农户的经营发展已经日益被社会关注。新一轮鼓励农民合作社，以及农业社会化生产性服务组织的发展都是在此背景下应运而生的。既要把准发展适度规模经营是农业现代化必由之路的前进方向，发挥其在现代农业建设中的引领作用，也要认清小农户家庭经营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我国农业基本经营形态的国情农情，在鼓励发展多种形式适度规模经营的同时，完善针对小农户的扶持政策，加强面向小农户的社会化服务，把小农户引入现代农业发展轨道。

亟需用市场化数据来看农业机遇

在政策导向非常清晰的背景下，如果需要对目前农业市场的新机遇进行数据化决策分析，会发现缺乏一系列清晰反映真实农业服务发展现状的基层市场描述，可以让大家看到机遇，明确发展方向。中国首个现代农业服务发展指数（金丰指数）就是运用一些探索性的思考建立分析模型，根据实践过程中遇到的问题来分解指标。然后在全国不到2000个以种植为主的县内，选取上百个县进行抽样统计，所有调研数据都来自于深入县级基层农业是市场实地调研的一手信息，因此对于实际理解现代农业服务的发展机遇具有现实意义和指导作用。

现代农业服务发展指标分为三大类12小类和42项具体指标。三大类指标包括：（1）“基础类指标”，因为现代农业服务的开展必须依托于当地政府政策、社会化服务基础、以及农业技术发展等基础条件。（2）“实施类指标”，需要深入分析现代农业服务实施过程中直接相关的能力、质量、规模等一系列过程性指标，对于刚刚兴起的综合性农业服务，不能只看结果，合理细致的实施过程，是最终结果的有力保障。（3）“结果类指标”，这是权重最高的指标，因为这反应了现代农业服务最终体现的效果，包含农民、农业生产、解决政府问题等不同层面的结果。在这三大类指标的框架下，分解出的12小类42项具体可测算指标，对于这些指标的测算和分析，就可以帮助我们发现中国农业服务领域的差距和改善方向。

发展机遇分析一：种植业产业链利润最多的环节和利润最少的环节

简单来看，种植业价值链是一个B2F2B，最终2C的链条。其中第一个B是农业生产资料制造商（种子农药肥料等）以及农业金融等直接涉足农业领域的企业，是传统产业链收益最大的环节。根据金丰指数的测量，即使现在利润率下滑，在产业链收益方面，也占据36%以上的收益比重；F是农民或者农民合作组织，他们负责的是田间管理作业的部分，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耕种管收，目前随着人工成本和机械成本双增的情况来看，如果单从这部分想要获得收益，是非常困难的。因此这个环节是微利甚至是负利的；第二个B是种出来农产品之后的农产品加工和收购商/中间商，这部分对产业链收益贡献在近两年达到55%，这也充分说明产业链越往后端的消费者市场，收益就越有机会增大。

传统的农业生产由于经营风险和信息不对称，始终没有办法参与到全产业链的收益分配，所以只能获得产业链中游最微利部分的收益。这也是目前大量农业服务机构发展订单农业、农产品产销对接、打造农产品品牌的原因所在。

值得一提的是，下地劳作的田间管理环节，恰恰集中体现了目前农业面临的不少核心问题，也是农业服务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谁能把这部分的工作做好，将会获得农民的信任，从而带动其它环节获得收益。

发展机遇分析二：农产品销售的机遇增长最快，可以撬动上游收益，品质标准化是重大瓶颈

农产品销售领域，中间商目前攫取的利益是最多的。根据金丰指数的统计，对于粮食作物增产10%左右的农民，最多增收5.12%。也就是说当收益增长的时候，中间商赚取了更高份额的收益。不仅如此，农业服务企业也可以通过把握农产品销售环节，影响和控制农民选择购买上游的农资产品或者选择把地托管出来给自己种植。

作为目前农业产业链里最活跃的农产品流通渠道来说，小到成千上万通过产品故事来推销的微商，大到拥有采购优势的大型超市或电商集团，还有供应链物流公司等不同行业的企业，都在纷纷进入这个领域。然而亟待解决的瓶颈，仍然是品质标准化、食品安全溯源、生鲜供应链这些问题问题。农产品本来就是非标准化产品，当渠道发展过于混乱的时候，在这个品类上的乱象就会更加严重。目前尚未出现可以系统解决这些问题的行业机构和企业，也缺乏相关的行业规范，因此出现了大量由此产生的纠纷。但换个视角来看，这对于能够率先着手解决这些问题的品牌，是一个布局并打造品牌的机会期。

品质标准化是农产品销售面临的重大瓶颈。

发展机遇分析三：农资销售收益减少，竞争发展到为农民降低整体生产成本

种子、肥料、农药、等农资产品企业这些年经历原材料成本高涨，国家减肥减药政策、同质化竞争、价格战等洗礼之后，在这个板块的利润率已经大大降低。农资市场的竞争已经从推销产品，到推销“产品+服务”的模式。企业纷纷打着“服务”的名目，来推广自身的产品，比如购买农药赠送免费打药，购买肥料赠送免费施肥等。虽然这本质上仍然是为了销售产品而延伸出的周边服务，但相比之前单纯推销产品已经往前进了一大步。因为“产品+服务”的模式已经更有助于帮助农民降低整体的农业生产成本，也有助于提升生产效率。在金丰指数的统计中，受欢迎程度可以达到79.12%。当然和真正托管型的农业服务相比，这种单纯基于自身产品销售为目的的服务，仍然没有解决农民遇到的根本问题，也并没有打开更广阔的赢利空间。

因此目前在农资行业仍然发展较好的企业，集中在科技驱动具备一些技术优势的制造企业，以及一些优先开放转型，探索更好解决农民根本问题的服务型企业。

发展机遇分析四：农机领域需因地制宜，大型机械和无人机不宜过热

机械化是农业现代化的重要标志之一。然而在目前小农户大量存在的农业面貌下，盲目追求引进大型或者新型农机会栽跟头。

这不仅仅是因为中国地形地貌、种植业态、小农户规模等原因，也存在人的原因和配套技术规范标准滞后等原因。根据金丰指数的统计，目前50岁以下年轻职业农民占比不到22%，先进农机使用率不到21%，农技人员指导的种植面积比例只有7%。

以植保无人机为例，以省时、省力、高效的方式进行施药作业的无人机低空低量航空施药技术应用，符合当前中国小户型农业发展的要求，提升了中国植保机械化水平。但也面临很多挑战。比如植保无人机的作业质量与防效、续航时间与可靠性、尤其是农药飘移对环境的污染与周围敏感作物的药害等。比如中国目前仍然缺乏因地制宜适用于低空低量航空施药的专业雾化系统及其关键工作部件与施药技术实现精准喷雾。这在施用除草剂与生长调节剂等药剂时，极易造成周围非靶标区敏感作物的药害与环境污染。也尚未从根本上解决植保无人机的重喷与漏喷、农药雾滴飘移等核心问题。另外，无人机施药的配套专用商品化农药制剂迄今尚在研发阶段。中国有关植保无人机的标准严重落后于装备产品的研发，从植保无人机产品设计、生产、制造，到使用、维护的技术标准，都缺乏产品质量检测标准、质量管理体系、以及能为不同天气和地面条件下无人机植保作业合理施药参数的确定提供可靠的指导以及环评的技术标准准则。

在缺乏政府进行产业引导和规范，农民持谨慎观望态度的背景下，新型农机领域也需要非常谨慎对待。反而一些专业化组织提供收费合理的无人机病虫害防治综合服务的服务型公司，有可能更快速地将复杂的无人机技术带到农民身边。这些专业的社会化生产组织会在作业中累积经验，有利于开发专业化的病虫害防治体系，应对复杂大规模暴发性病虫害防治。

发展机遇分析五：急缺务实有效的职业农民培训

在国家大力号召培育职业农民的背景下，各地都在积极探索培训职业农民队伍。然而从培训师资、培训内容、培训对象方面，都或多或少出现一些问题。根据金丰指数的统计，除了前述50岁以下年轻职业农民占比只有不到22%，其中受到过职业培训的占比是18%。而大量培训内容是关于政策方面的内容以及农业大专院校的课程。然而“职业农民”的应用技术培训不是为了培养大学生，而是为了培养可以用专业技能下地干活的职业农业工人。从这方面来看，目前职业农民培训存在着内容空心化，找不到最合适的师资力量，培训出来的人员也流失很快的重要问题。政府有培训职业农民的预算，种植业有对于职业农民的需求，但是目前职业农民的组织、培训和管理，也是农业生产过程中值得关注的发展机会。

发展机遇分析六：农业金融一定需要依靠农业服务企业推行

庞大的农业人口基数，使得很多金融机构都非常希望探索农业金融的机会。然而缺乏农业人口的征信系统，缺乏基层运营团队，以及农民传统的赊销习惯，和对于贷款及保险的认识，使得农业金融的推动速度非常缓慢。

根据金丰指数统计的县级基层调研数据，农业贷款和农业保险的普及率分别在20%不到和30%不到。而且在人情而非契约主导的农村社会，农业金融的开展必须极大依托于当地基层的团队去推动日常实施。因此如果希望推动农村金融，和强有力的地方伙伴协作，是首选的进入方式。

发展机遇分析七：农业信息化任重道远，两三年后或将迎来发展机遇

从几年前的农资电商热，到现在的农业信息化热，都吸引了不少资本进入。然而根据金丰指数的统计，有高达97.24%的基层县并没有完善的信息化系统，其中有一半反映根本没有农业信息化系统。很多年老的农业生产管理者或者老农民根本不上网，一些地方的网络基础设施也很落后，户外上网费用也比较昂贵，有些农业公司引入了太先进的信息化设备但是没有人会用，国内也缺乏能落地实践应用的农业信息化系统软硬件开发者。随着5G在中国的兴起，中国农村在2022年大力普及无线网络，以及相关农业信息化产业和人才体系的建立，农业信息化有望在2、3年后开始商业化起步。目前投入这个领域的话，应该更多期待是在投资布局，而非获得收益，不能拔苗助长，农业信息化离商业化应用和真正实现价值创造，还有相当多客观问题需要克服。

发展机遇分析九：农业服务行业极度考验综合运营能力，进入门槛很高

近几年来，承包土地进行种植的经营业主已经回归理性。一些希望赚快钱的投资者正在陆续离场。为农民解决问题（没人种地、经营成本低、风险大、技术能力弱、收益低等等）的农业服务企业正在迎来巨大机遇期。

然而面对这样的机遇，能真正做成农业服务的企业并不会很多。一方面对于农业生产经营方式和回报周期的不适应，已经屏蔽了大量潜在参与者，另一方面，面对农民、政府、大量的产业链相关合作伙伴，建立基层组织、开展服务标准化建设、对接各类资源、控制赢利风险，等等工作，对每一位从业人员都是极大的挑战。因此，可能只有依托目前少数几家转型方向明确、具有扎实的线下基层服务网络布局、产业链资源和资金实力雄厚的企业，才有一定机会取得较大发展，而这也离不开政府政策的大力推动，以及各个合作伙伴的协同配合，并非资本可以轻易掌控的领域。

除了以上发展机遇以外，非常值得关注两点，

一是政府政策和政府投入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引导作用。地方政府项目也是农业领域获取收益的重要机会。

二是农业是国计民生的行业，所以农业延伸出来的社会效益，环境效益，比如精准扶贫、村集体征收、耕地土壤质量改良、乡村振兴等好处，都是不可估量的。